危險的人口普查 緬甸族裔嚴重對立

CarmenNg

作者 Christina Larson | 彭博商業周刊

▶ 1931年以來的首次人口普查，可能顯示緬甸有可觀的穆斯林人口

▶「我們的身份應該由自己而非政府界定」

緬甸上一次人口普查是在1983年，但當時有大片地區陷於內戰，調查無法進行。該國上一次全面人口普查是在英國統治南亞大陸時期的1931年。緬甸人口約為6000萬，但即使是該國政府也不是很肯定。緬甸資訊部副部長耶塔（Ye Htut）表示：「我們必須弄清楚人口，以便規劃發展、健康和教育。」

在該國商業中心、前首都仰光，到處都見到人口普查的標誌，它們由紅、金、綠三種顏色構成。人口普查宣傳資料出現在路邊廣告牌上，用膠帶貼在金屬倉庫大門的海報上，而仰光總醫院（Yangon General Hospital）維多利亞式大廈和仰光大學最近重新開放的校園也有相關宣傳單張。

對一個三年前才結束半個世紀軍政府統治的新興民主國家來說，人口普查是繁重的工作。緬甸人說數十種語言，山上的泥路經常被雨水沖斷，並且很多人非常不信任政府。3月30日至4月10 日期間，經過移民與人口部訓練的數萬名小學教師將以小組形式出動，在整個國家挨家挨戶調查人口。問卷調查有41 條問題，大部份是為了幫助政府釐清發展急務，例如問題包括：你家的房屋是由木、磚還是其他材料建造的？你家能用電嗎？你家有汽車嗎？

但是，本次人口普查的問題是有爭議的。政府替135個族裔編了數字代碼，但不包括羅興亞族（Rohingya）。羅興亞是緬甸西部若開邦（Rakhine State）的穆斯林少數族裔。羅興亞族與鄰近孟加拉人的貿易、移民與通婚歷史可追溯到數百年前，他們有一部份人便是孟加拉人的後裔。但緬甸政府的立場是，羅興亞族是最近才遷入的新移民，不是本土子弟。在仰光代表若開邦的部長梭埃貌（Zaw Aye Maung）稱：「羅興亞不是一個種族。緬甸或全世界都沒有一個叫羅興亞的種族。如果他們在人口普查表上填寫自己的種族是羅興亞，那是一種欺騙。」

監督本次人口普查的一名官員表示，那些說自己是羅興亞族的人，會被敦促接受孟加拉外國人的身份。這名官員不願具名評論，因為她不是發言人。（孟加拉地區包含孟加拉國、印度以及附近國家部份地區。）發言人耶塔表示，沒有人會因為他們填寫的人口普查內容而被驅逐出境。他說：「人們擔心他們的資料會被濫用，但相關資料會保持匿名形式。」

民主人權黨創辦人覺敏（Kyaw Min）維護人民界定自身種族身份的權利，包括羅興亞族，而他正是羅興亞人。他說：「我們的身份應該由自己而非政府界定，他們想強行將我們變成孟加拉人。」他曾是代表若開邦的前國會議員。他解釋說，「本土」族裔的概念獲1982年的公民法支持，如今已普及，但他指該法是「緬甸的種族隔離法」。他說：「我會寫下羅興亞族。如果他們不接受，我會拒絕參與這次人口普查。」他表示，在自己的國家自稱是外國人極其荒謬，因為他的曾祖父母都出生於緬甸。

針對130萬羅興亞族人的暴力，已迫使許多人逃往泰國和馬來西亞。布魯塞爾的國際危機組織（ICG）在2月12日的報告中警告，此次人口普查可能促使「極端組織號喚動武」。3月16日，佛教民族主義者在若開邦領導示威遊行，支持政府決定取消「羅興亞」一詞的合法地位。這問題分歧極大，以至諾貝爾和平獎得主、反對黨全國民主聯盟領袖昂山素姬也不得不審慎處理：她目前正從人權倡導者轉為從政者，迴避對此表示明確立場。3月初，在一次促進新聞自由的午餐會上，在被問及反穆斯林暴力時，昂山素姬稱這是「法治」問題。

微笑教育發展基金會執行董事妙溫（Myo Win）說：「從生物學角度說，我是十足的混合體。」他是穆斯林，但不是羅興亞人，出生於仰光，但自稱仍被視為外來人。官方估計穆斯林佔緬甸人口4％，但國際危機組織稱，實際數字可能接近10％。如果此次人口普查顯示穆斯林人口是官方估計的兩倍，可能會促使極端組織煽動民眾情緒，要求剝奪穆斯林的公民權利。妙溫說：「人口普查應該是賦權的工具，而非將部份人邊緣化的手段。」但在緬甸，人口普查的作用可能是兩者兼具。

——Christina Larson；譯融汐